这雷击木画上五雷咒本就破邪克煞刚猛的不要不要的,再加上几枚康熙通宝的铜钱。黄白之物本身过千万人手,康乾盛世国立正当大盛,模具极尽规整之能事,铜钱里都接合着几乎无限的阳气,又外圆内方暗合天圆地方,起御凶避煞阵法后肃杀之气冲天而起,仿佛真是借来了一队八旗御林军的浩然气势。
根本没打算给这老鬼一点脱身的机会,我伸手从裤带里掏出一把红线,胡乱抹了一把血涂在上面,抖开线头就抄棺材丢去。红线仿佛迎风一展,又像是被铜钱吸引,在地上连成了八边形。
最后一截红线贴地后,棺材下方隐隐勾勒起起八卦图形,一股淡淡的白气汇聚而起,勾动水气,却又引动了贴着棺材的那块雷击木。氤氲烟气的阵中又带上了一丝紫色的雷光。
本来已经有点安宁下来的棺材突然又开始挣动,这次它不再是朝我撞来,而是一鼓作气的朝着地板墩着。本就腐坏的地板虽然是被法阵护着,而且也已经是一楼了。可还是经不住这么来回的蹦达,吱嘎作响的声音宣示了这座破楼在这次驱鬼后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我有点生气,按剧本来说你这时候应该说几句:“不得不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之类的话,然后乖乖死掉给我爆装备加经验什么的,你这当着我面儿居然跳开了迪斯科,那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心下一转,抬手又往手上这块连接着阵法的雷击木上催动灵气。
这到灵气输进法阵,本来开始平稳反应的烟气突然就和吃了**一样精光大盛。整个阵法里噼里啪啦的电光炸裂声不绝于耳。我一看这下似乎玩脱了,这法阵已经过载运转不受控制,反倒是开始长鲸吸水一般抽起我体内的灵气了。我几乎可以感觉我的力气飞快的被抽走了,就像是六月里的积雪一样消融着。
“你这拿我当了充电宝可不行啊!”我急急着想脱手丢开雷击木,但是这灵气的传导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的手,甩都甩不脱了。这灵气一边被抽取一边壮大着雷电的声势,阵法内紫光雷电几乎已经凝结成了一条雷光的龙形,细长的身体仿佛感受到棺材里巨大的阴气,缠绕着棺木上下翻飞,几乎是随时就会把装着胡老太爷的棺材和戏楼,说不定还有我这个无辜的围观群众一起夷为平地。
正是焦急万分又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四处张望,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幅巨大的龙形图画绘在天花板上,五爪青龙盘踞在此,每爪摁住四方之一的柱子。
这图画吓得我脸都青了,挣扎的更加用力。也顾不上心疼这发丝线了,右手起并剑指催起咒力凝咒成实,手气指落间划断丝线。法阵失去供能后,突然连着整座楼都在颤抖,我拔腿就往外跑去,心里还在后怕:这法阵竟是连我都连成了阵眼之一。我这突然脱手离去破坏了稳定,这玩意现在就像是个漏着气的煤气罐儿,什么时候炸了都不奇怪。而且楼顶上画着一条爪擒四方的顿首青龙。青龙属火,顿首为伏,这是个忌火请龙的格局。怪不得这停着尸体的楼里居然一点火烛都不点,这楼里若是起得一点火星,那就是举火燎天的形。
这人越怕,脚程就越快,撒腿儿的功夫就奔出去百十米。心说这距离差不多了,刚想歇歇喘口气,抬头就看到远处在月光下只剩下一个大致轮廓的龙头山。没由来的看着山说:“南地泽川,青龙盘山,凶哉厉哉,不予为善。可是这忌火请龙,举火燎天的引阵居然用了整整一座楼来…..”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这举火燎天的阵势哪是要灭龙,青龙属火,怎么可能用火灭之?这么大的引阵,都够把整个村子点成一片火海了。
白天云姨对我说的那些我呲之以鼻的“胡话”突然有涌进我的脑子:既然要灭青龙也应该是要断南街龙脉而不是北街,那个阴阳先生为什么要在北街属水的白龙脉上立泰山石敢当的正气碑?要么他就是个蓝派,过来胡诌骗钱?也不应该,他能道出这地势双龙盘绕肯定是有着不俗的眼力见儿,蓝派不学无术是没这个本事的。而且他每个行动都仿佛有所图谋,并不像是毫无头绪的乱来。
“那,那只可能是…”我声音不自觉的都有点颤抖。“不好!”
只可能是他根本就不打算灭龙,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引动离火,用一个村庄的性命来做祭品引动青龙现世!
这话我并没有说出来,一是自言自语比较傻,再一个就是我没时间自己给自己解说了,撒开腿就往戏楼跑去。
这本身阴暗难明的戏楼就像是在观察我一样,当我拔腿朝它跑过去的瞬间,法阵终究是开始崩溃,引动忌火的雷电反而被火势助长,水桶粗细的雷光竟生生凝成了一个球体,不仅是包裹住了戏楼,连地面都硬生生的剜掉了一块。细小的雷光就从这个巨大的电球上四散而出,直到有一缕雷光打到了栽种在戏楼后面,在冬季已经枯萎的柳树,焦臭味就四溢而出,本来只有细微余烬的柳树竟是猝然被一团绿色的鬼火吞没了。
等我跑过来看清这被点着的是柳树后,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前不插桑后不栽柳,这明目张胆的在戏楼后面种着柳树必有异怪,这棺材阴气爆棚就来源于此,我却根本没发现,还傻乎乎的在忌火的格局里动用雷火。火有三分:天火,人火,鬼火。这雷火本就是天火的一种,更加是成燎原之势。而且这天火应该是白色,点燃柳树却成了鬼火的幽绿,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祭龙引阵的关键就是用这些在我们村子里莫名大量栽种的柳树上了。
但这时就是再后悔的抽自己巴掌也没用,幽幽鬼火仿佛是液体一样在被点燃的树上流动,滴在地面上的瞬间又猛然势大,点燃相邻的柳树。不消一根烟的功夫,竟是被绵延出了几百米。而且点燃的柳树竟是有规律一般,仿佛在勾画一个阵势。只是这次勾画的笔触是火焰,而催动阵法的祭品却是上百条人命!
当下也不容我在做犹豫,若不赶紧找到阵眼法器将它破坏,这招魂鬼柳一旦前后呼应烧成一片的将忌火请龙阵勾画完毕,那就是神佛也万难从这滔天的幽幽鬼火里逃命了。可这方法极是凶险,谁都不知道这阵中有什么护阵的手段,或是干脆阵中就已经被鬼火环伺了。
我突然想起还在家的小妹,和给我做饭,因为我回来激动落泪的姥姥。一瞬间有一种想要退却的感觉:跑吧?跑回去叫上她们,我们还来得及逃出阵势的范围。那些我连认识都不认识的村民关我屁事?烧死就烧死吧!
烧死就烧死吧!
谁让他们擅自抢了我的巢穴?!烧死吧!
嗯?我大脑里突然一疼,胸口口袋里的雷击木突然光芒大盛,一下就从刚才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下缓醒过来。巢穴?这不可能是我说出来的话,失魂必是有妖邪侵体!
狠了狠心,伸手扣动已经被血泪糊住的天眼。那看似坚固的暗红色硬壳却在手碰到的瞬间一下就碎成了粉末悉索而下,紧接着,天眼的视觉和大脑针扎一样的疼痛就同时冒了出来。
那血泪是在过度使用天眼,但是契约还没到时间的情况下用来保护施术者的大脑不会被伤害的保护措施,可我现在根本顾不了许多。咬牙忍住这钻心的疼痛,硬是睁开了左眼。
一看之下除了鬼火上阴气森森,这鬼火后面似乎还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东西在移动。我心道应该就是这东西推动着火势前行,都说这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今日道爷我便就和你单练了!
不顾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法器,抬手把雷击木朝着影子所在的位置丢出去,左眼的疼痛让我实在是难以集中精神,只好双目齐闭。抬手掐决:“六甲六丁听吾号令,金童玉女首领天兵,何神不伏,何鬼不惊!”
雷击木凌空炸裂,将那颗柳树拦腰炸断,那个位置的鬼火也瞬间小了下去。我毫不犹豫的挫身跳了过去,一股剧烈的腥臊的喂刺鼻而来。
定睛观看,竟然是胡老太爷的棺材,棺盖早已倒伏于地,可棺内也是空空如也。心说坏了,这老鬼竟然是成了飞僵?可这腥臊味并不是尸臭,反而是某种活物粪尿的味道。
倏然,我身后再次出现了女人的尖叫。我有点懵逼,我一直以为这是棺盖上那张胖脸有什么门道发出的叫声,没想到姓胡的这老鬼死便死了,还他娘的变了个性?
当下也顾不上害怕,万一真的被飞僵扑到面门一口阴气喷上,就算你憋着气照样能尸毒攻心,那才真的是大罗金仙都得摇头了。于是手指并剑,掐了个阳气最盛的离字诀,头也不回的风雷一指朝身后点去。
僵尸乃是死而怨气不化凝结,铜皮铁骨可探水火。手指到处却是落空了,预计的坚硬触感并没有碰到,反而是用力过猛让我原地转了个圈儿。
面前一阵阴风带着那种腥臊味划过,那东西似乎也是畏惧我这离火剑指而后退了几步。我心说今天就让道爷我看看你这资本主义的走狗长什么鬼样子,左眼微睁,忍着疼痛向前看去。
一眼望去倒是让我愣住了,这东西哪是什么僵尸,这明明是一只巨大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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